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儿时生活的诸多方面,都离不开稻草。这极普通的稻草带给我别样的感受,没有随时间的流逝而淡忘,相反却镌刻在我的记忆深处,温暖着人生的岁月。
我生长在产棉区,稻草是儿时的稀罕物。到了冬季,寒冷的气息,飘洒到荒凉的土地上变成了白茫茫的霜凌,青草没了,牛的饲料告急。在没有条件实行机械化耕作的时代,牛可是农民的心肝宝贝。队里就安排几个壮劳力赶着牛,拉着木车,到江北稻区购买稻草。他们身披朝露过江,天檫黑时返回,车上堆起来的稻草被麻绳牢牢地捆扎,赶着牛车的人被码得高高的稻草遮挡,路上只见稻草车队不见人。拉回来的稻草,养牛的户赶紧领取,各自用板车拉回堆在自家稻场晒坪上,形成一个小草垛,这就是牛度过寒冬的小粮仓。牛一口一口嚼着稻草,嘴角冒出了生津唾液,养牛人心里踏实了。没有牛的户也会分一捆两捆的稻草,以解决家中所需。
儿时的冬天,特别是遇到一连十天半月的冬雨,天闷沉沉的,土路上的泥巴被浇淋泡发成稀烂烂的,只能穿胶鞋上学。刺骨的北风疯狂地刮着,空气冷飕飕的,胶鞋冷冰冰的,母亲就团一把稻草,垫在我的胶鞋里,我把脚伸进去,感觉软软的、暖暖的。穿着垫有抱团稻草的胶鞋,我全身充满神奇的力量,跋涉在那稀烂的泥路上,稳步向前。
我的床上,是在竹帘上先铺厚厚的稻草,再铺棉絮。母亲每季都会选择大晴天晒稻草、晒棉絮,既杀菌,又聚集太阳的余温,我感到床上蓬松松的,暖暖的。稻草后来被柔情的席梦思取代了,可那温暖的时刻却定格在脑海里,没有被逝去的岁月冲淡。
厨房里有好几个腌菜坛子。每当客人来到家中,那腌萝卜、腌白菜、腌榨菜、腌榨广椒等腌菜,就会一一亮相,成为“压桌菜”,为家里“撑面儿”。那所有腌菜坛的封口,首选稻草。母亲将稻草挽成团,在堰塘里浸湿,再装入腌菜的坛口放入荷叶,压实,再放稻草团,直接将坛口朝下,放在盛水的陶钵里,之后,陶钵里定期换水。那腌菜存放坛内,用稻草封口,阻隔空气进入,保持里面的腌菜不变质,更纯香。
家里一直沿用祖上传下来的这种存储腌菜的方法。特别是夏天,母亲在街上买来几斤肉,切成肉片,将大米用水淘洗后,碾碎,加盐、花椒粉、白胡椒粉等,拌匀后裹在肉片上,再装入陶瓷坛里,口面依然是一层荷叶一层稻草,然后坛口朝下,扑在有水的陶钵里。半月后,将坛里的米粉肉片取出一碗两碗上锅蒸熟,再倒入锅里小火煎,待肉片两面煎出焦黄的锅巴,就可以起锅了。那袅绕的热气里喷着稻草和荷叶的清香,历时半个多世纪,始终储存在岁月的窖藏里,历久弥香。
那时,捆棉柴,捆油菜、玉米秸秆,都是用稻草打成的“腰子”。只见母亲捋一把稻草,一手捏住一端,一手在另一端反复转动,那“腰子”就汇聚了稻草骨子里的柔性,卷成一团,黄灿灿地,煞是好看。有了“腰子”的帮助,母亲收获柴禾就省事儿多了。
搬运贵重物品、易碎物品,或防止物品受潮,都会在物品下面垫上厚厚的稻草。队里有人受伤,或是送病人上医院、送产妇到医院生产,都会在木板车上铺上厚厚的稻草,温暖陪伴,减少颠簸。
历经岁月磨砺的稻草,尽管从金黄渐变为橙黄,颜色暗沉了许多,但它那柔绵的诗行里倾注了内心翻涌而出的激情,爱意满满,余温尚在,印痕虽旧尤新。
一叠叠稻草团,收纳了母亲的气息,护佑我面对困难不退缩,在生活的逆境中一路劈波斩浪,温暖前行。
蓬松的稻草垛,就像一个殷实的粮仓,源源不断地输送精神食粮,稻香四溢,不断地滋养我的灵魂,心中永远是春天……
梁春云,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,枝江市关庙山文学社副秘书长。出版有散文集《惟孜》《楷瑞》《岩·臻锦》,散文作品在“盛世中华杯”国际文学创作邀请赛中获特等奖,在“华语杯”国际华人文学大赛中获得三等奖,多篇文章在省、市及地方刊物上发表,数十篇(首)散文、诗歌、诗词入编《“华语杯”国际华人文学大赛获奖作品精选》《二十一世纪诗人作家作品精选》《当代影响力诗人作家文选》等国家级出版社出版的书籍中,被聘为经典文学网、中华文艺微刊签约作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