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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地槐花
作者 程江华 朗读 泓垚
春天,最让我留恋的是槐花。我留恋“万紫千红总是春”的绚烂,我留恋“满地槐花满树蝉”的清雅。“槐林五月漾琼花,郁郁芬芳醉万家,春水碧波飘落处,浮香一路到天涯。”时间很短,天涯很远。短短的花季,却香了天涯。
走进五月,不说槐米沉甸的期翼,不说满树花开的繁盛,也不说香漫枝头的馥郁,独爱那花雨缤纷的绝美。轻风过处,花朵拂过人间,连声音都是寂静的,连舞姿也是恍而无形的。就那样,悄悄地,悄悄地,从挤满枝头的亭亭玉立,转眼就铺了一地洁白如雪。这素白的小朵儿,荼蘼了花事,妖娆了季节,馥郁了时光。
然而,当一地槐花的时候,春就走到了尽头。
花开处,是生命的源头,花落处,已然是生命的尽头。从源头到尽头,只是书写了生命的从容。槐,你悲吗?潇湘馆里的落花,有黛玉的花锄掘香冢,伴着“花谢花飞花满天,红消香断有谁怜……”的浅吟低唱,魂消也有归处。而你呢?
你说,不是所有的凋零,都源于衰老。不是所有的消亡,都缘于悲伤。幽蝉眠寂只为八月,雁声遥遥只因秋凉。经卷中的沧海旷遍,只是为了,让微弱而疲敝的躯体,不畏此生。当繁木高过额际,刘海就会遮覆低处的黯然。陈旧的人数着新月,将生命中最为脆弱的词汇,唯唯诺诺地交予时光。当人们在灯下展读倦意,那些夏荷秋月的颂词,更像是一壁残风,万盏落日。
你说,又有谁知道,在擎起灿烂的盛绽之前,昙花曾挣扎在怎样的长夜与渊泽?当你以短暂的美丽站在世上,试图说出,芳馥在此,贫瘠在彼。然而,宣言未及碰撞唇齿,芳馥之盛,隔着一阵风的距离,便零落成泥。当你握住风声,林木就会诉说虚空;当你打捞潮汐,河川即模仿流逝。而当你翩然起舞,柔风会扬起你的裙裾,润雨会敲响玲珑的伴奏;当你悠然落下,大地会张开母性的怀抱,阳光会给你暧昧的亲吻。所以,在嶙峋的落日之中,在澎湃的潮汐之中,你不必忠诚于你所爱慕的人间,只需忠诚于生命的原貌。
此后,我在江南的江南,把春花还给春花,将春天还给春天。日暮之前,盖上风尘,安睡于夏季。
梦里走过了一场花事的盛放至荼蘼,方才懂得品味光阴中真谛,是繁花落尽后心灵的皈依。在流年交错的陌上,曾相逢了一眸花殇。于是,将心止于尘外,浅藏,深悟,淡看人生痴痴念念。行至水穷处,我心素已闲,愿时光终不负;坐看云起时,槐花香自来,愿年华永静好。
看一地槐花,吟一世淡然。此时,彼时,皆美好。
作者简介
程江华,笔名行悦。澳大利亚维州华文作家协会副会长,悉尼雨轩诗社总编,墨尔本朗诵艺术联盟理事,香港国际网络电视台西部影视中心创作部副部长,澳大利亚大洋时报记者。
朗读者 泓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