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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的西瓜
作者 王贵平 朗读 古杨
前些天,家人从市场买回西瓜,不经意间说了声“老家的西瓜",这一句似乎不经意却久违了的话,在我听来好像有磁场感应,让我的情愫瞬间被激活了起来。
人老了,总爱感怀那些老了的东西,老家的老屋、老家的街坊四邻、老家的人和事,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与老家有关联而让记忆和情感亲和了起来。
不是吗?沾了老家光的西瓜,意味着那是充满信赖的西瓜,那是正宗的原汁原味的家乡味道。
我的老家江南小镇江口是个物产丰茂的地方,旧时就有“小汉口”美誉。镇子周围像问安、七星台、百里洲一些地方都是盛产西瓜的地方。那里因为土质适宜种瓜,施的又是农家肥,西瓜品质好,水份足,瓜甜。西瓜的品种也很多,有甜津津的黑皮无籽瓜;有肉质沙爽多汁的麒麟瓜;有水分特足的水蜜瓜等等,不一而已。
那个时候镇对面江中有个沙洲,西瓜出奇的甜,每到售瓜时节,这里的瓜出奇的俏。那种黄瓤的瓜,黄得金灿灿的;红瓤的,红得晶莹剔透。你随便挑一个切开,“哧啦”一声,那清脆的瓜皮就自动裂开,鲜嫩的瓜汁瞬间流了出来,一阵清香扑鼻而来,真让人有点“蕴雪令冰心齿凉,两团绿玉许分尝”的感觉。
每到沙洲西瓜成熟季节,也是年轻后生们最兴奋的时节。除了长江畅游消暑,还会乘着游兴冒着风险摸到小洲上瓜地里享受一顿西瓜宴,完了再用树枝或竹片串几个西瓜游回来。长江风大浪急,江中还有航标灯拖着的尖尖竹排,每年总有哪个后生因体力不支或撞上竹排因此殒命河中。每逢此时镇上会多几处坟莹,大人们的哀嚎声弥漫小镇的上空。老人们会叹息,今年某某某成“换生子”了,意思是活人替换了死人。悲切之情溢于言表。尽管如此,年轻的后生们每年还是有人前仆后继。
物质贫瘠年代造成的为西瓜而殒命的事在那个时候并不足为奇。试想如果换了今天,谁会为了几个西瓜而去拿命相博呢?
老家的西瓜饱含着儿时的辛酸和欢乐。镇上不少人家都有在夏天里用西瓜皮喂猪的习惯,给猪降温消暑的同时,也会节约养猪的成本。我们家每年要养两三头猪,猪饲料除到镇上酒厂买些糟壳和米厂的米糠,很多时候就是我们几姊妹到田边地头打猪草,夏天则到江边或街边捡西瓜皮,这也成为我们暑假必修的劳动课。
每年夏天,有不少商船到江边码头装西瓜,上船过程中不时会有西瓜滚落江里,守候在江边的我们便会奋勇出击,像泳赛夺标似地把落入江中的西瓜一个个打捞出水,装入各自的竹篮中。自然,那些游泳游得快的,每天都是最后的赢家。除了这种伏击式的,还有用自制的工具在田间街头捡瓜和皮的。那种工具是在一段竹杆前边用铁丝和钢钉缠绕成金枪样的形状,看到西瓜皮就用金枪叉上去,人不用费劲很顺当地把叉到的西瓜皮放到竹篮里,一个半天下来,可以拣到一篮子,多时捡到几篮。
三伏天,骄阳似火,烈日炎炎。小镇酷热难当,街道石板路滚烫似火,赤脚的我们踩在上面如走火毡,烫得拿脚跳着走。一个夏天,我们的脚板会因此脱层皮。虽然有苦又累,但也因此家里西瓜不断,有时堆满大半间房屋。
夏天的晚上在外面乘凉,劳作一天的人们此时都会在自家门前搭上凉床和躺椅,凉床和躺椅都是竹子做的,坐上去泛透的凉。各家各户都会搬出西瓜来,一边乘凉一边吃西瓜。能干的主妇还会把自制的凉拌西瓜皮拿给大家分享。这种凉拌西瓜皮做法很简单,把瓜皮、食盐、醋、鸡精、蒜和油按比例配制,腌半个小时即成。这时父亲会很老练的从瓜堆中挑一个用指头弹弹,在瓜蒂的一方切块圆形的皮把刀擦干净,然后一刀两开,一半切成多个小块大人品尝,另一半给孩子们。我们自然高兴,会熟练地从圆形的中央用勺子深挖下去,一勺勺由里向外掏着吃,直到掏空西瓜留下一张薄薄的皮。
图 苗一兵
在那个食物短缺的年代,人们似乎都无忌口,一个夏天我们几乎天天以西瓜为主食,吃得小肚子圆圆的,走路时似乎都听得见肚子里晃荡晃荡的声响。生活,从来都是苦、辣、酸、甜、咸的五味杂陈,老家的西瓜也一样融合着人们各种情感因素,在经年流月里酿造出不一般的香甜。老家的西瓜对我们而言,是溶化在血液中的,离家越远,时间越久,年龄越大,那滋味就如陈年老酒会变得越发醇厚隽永,回味悠长。
时光不居,岁月如流,流不走的是那份记忆和美好。老家的西瓜是我们心灵的种子,每当想起它时,心里总涌动着一丝久违的冲动,那便是感动。
(责任编辑:石青)